甲又說:“枕頭”
何姐和她的老公,都過了40歲,已做了十幾年的夫婦,是一對從長相到天性都很凡是的士女,情緒的放蕩,猶如不會再在她們之間爆發,然而最深刻的愛,卻仍舊被她們用最淳厚的辦法,一絲一毫融入了生存
他每天飛馳在各別的路上,而她不許陪他,所以這個女子,就一點點地記牢了每一條路,讓本人的心,成了一幅完備的都會路途圖
盡管她的男子走在哪條路上,都走不出她內心的這幅輿圖一幅只為他而畫的輿圖
她的四周被爸爸用枕頭圍著,她剛學會坐,還不穩
爸爸給她拿了勺子,積木等小玩意,她坐在那摞啊摞啊,轟的倒了,她又摞...爸爸說她可乖了,不哭不鬧,摞積木就是她的事業
櫻花底下,三三兩兩之外,我是一道另類的風景
我想在酒醉的狀態下死去一定不會痛苦的,他的頭是讓淤血弄腫成那樣的
出事前不久,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掉進酒缸里,衣服一片片地脫落并溶解在酒里,剩下一個赤身裸體的他
他告訴我的時候,憂心忡忡的,我不知道這竟然就是一道讖機
王好杯中物,我好茶,不知道茶與酒的優和劣區別在何處
我知道茶可清心,酒能亂性,另外,在清晰的思維下靜靜地承受痛苦好呢還是讓酒精來麻醉自己好點,這個恐怕不大好爭出個高低來
王新昌曾經喝過我的茶,說這么難喝跟中藥汁似的,我說你懂個屁,他說還是酒好,一杯酒入喉,神仙似的,什么事情都忘了
我在從殯儀館回來的路上,是想了許多事情,這人活著也就七八十年時間,除去光屁股的童年和腿腳不靈便的老年,掐頭去尾一下,也就三四十年的好光景,還要為生活而打拼,在成功之后快樂,然后承受失敗的痛苦,這么一番折騰,頭發悄悄就白,皺紋也上了臉,不找點樂子,是有點對不住這短短的三四十年光陰啊
那就喝酒,或者在口袋飽起來之后去嫖去賭?我覺得王新昌就喝點酒,這樣來找樂子,的確不算是什么過份的事情
那么,他死于酒,是不是一種不幸呢?對于他,或許并不一定是,只要陰間黃泉道上仍有酒喝,在哪兒喝不都一樣?殯儀館在后山坡上,一溜的淡藍色屋子,背景是一片新開挖過的紅土坡,像流淌并凝結下來的血一樣,黑紫色的,將淡藍色的殯儀館擁在懷抱里
在開挖的紫紅色的山的傷口上邊,長著一些稀疏的松子,這里的土太貧瘠了,樹瘦弱委頓,像一些貧困家庭的孩子一樣
有的樹頂梢已經沒了,禿著尾巴,蒼老、無奈、垂垂欲傾,踣躓踉蹌
草也瘦弱低矮,只有狼箕草長得茂盛,像一片灰綠色的苔蘚一樣,布滿坡地上的陳積壤
我碰到一些黃櫨樹,也長得低矮委瑣,葉子紅得像剛流淌出來的鮮血,我懷疑這是從樹梢頭流出來的血,而這樹底下是那些已經化為灰燼的亡靈們
風從松子里鉆出來的時候,發出一種尖利的怪叫聲,嚇了我一跳,頭皮上一陣陣地發麻,右眼皮直跳
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那天晚上,我睡覺都不穩,老是從惡夢里醒來,一次次地渾身大汗
我感覺這和王新昌或他的死亡有關,就開燈把那瓶酒拿了出來,倒滿了一杯,走到窗口倒了下去,我嘴里喃喃著,王新昌你小子就別再嚇唬我了,這酒你就拿去喝了,你得快點,說不定那邊也有你這樣的酒鬼,來和你搶著喝,我就管不著了
我感覺斟酒和倒酒的時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真見鬼,我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