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獨院子旁經(jīng)過時，我打算問一下路
我站在地壩邊，一條狗趴在地壩的另一邊，偵察員一樣神情警覺地注視著我
我繃緊了神經(jīng)，要是被狗咬了，剩下來的路，我可走不回去了
我剛準(zhǔn)備側(cè)退著離開，狗一下子站了起來，看樣子要撲過來了
手上沒有東西，我開始后悔放學(xué)時沒有帶上那把水果刀
狗沖過來了
我的拳頭卻沒有揮出去
狗搖著尾巴，吱吱叫喚著，一個年輕女人出現(xiàn)在我身后，狗在她的腿旁撞來撞去
女人很年輕，五官姣好，沖我一笑，在狗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狗便跑到地壩的另一邊趴下，望著她
待大人們收場以后，就又是我們這邦小鬼的天下了
故鄉(xiāng)是水鄉(xiāng)，那時船是每家必備的交通工具
大家必劃了自家的船出來，手上還拿著小漁網(wǎng)，專找那些被拍暈了又漏網(wǎng)的小魚，那些小草魚也有半斤多重，昏沉沉地浮在水面上，用網(wǎng)一撈就到手了，轉(zhuǎn)個半小時，也能收到十幾條，我收的又比別人要多，因為我們有姐弟三個，而且?guī)讉€特別要好的伙伴還往往把自己撈到的大一點的魚都給了我
這些魚一般都用來紅燒，夜晚飯桌上會久久彌漫著紅燒魚的香味
吃過晚飯，天黑下來
大巴再次發(fā)動，我們來到了紅磨坊歌舞戲院
屋頂上閃爍著紅光的大葉輪
飾有燈光的招牌和法文字母
潮水般的人群
劇院兩邊和街對面一家緊挨一家的歌舞廳
坦胸露乳的舞女
不時響起的音樂聲、浪笑聲
紅磨坊雖然門面不大，劇場的紀(jì)律卻森嚴(yán)，有人戴著帽子要進劇場，守門的侍者馬上禁止：入場者必須衣著整潔，不能隨便戴帽子的
/> 弟兄多，侄女也便多了，侄女中排行最大的是我大哥家的小靜
她雖小我十多歲，但自小是我看著她長大的
在她很小的時候，每逢我放學(xué)回了家，都要去抱抱她
她一般不太愛哭鬧，甚而有時像個小男孩，潑辣得很，但真要因為什么委屈地哭起來，那是誰也勸不住的，非要哭它個天昏地暗不可
那時就常聽我母親說，等她長大了一定會像我一樣有個擰脾氣，我聽了心里酸酸的，因為那時我一直認(rèn)為一個人若是落個擰脾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至于脾氣倔的人往往做事求完美，多俠骨義膽，講求真知真情，這是后來才感悟到的
后來我參加了工作，去縣城里教書去了
不幾年，大哥一家也隨著哥嫂有了工作也來了城里
開始時他一家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當(dāng)時我的家屬院是兩間平房，我便騰出一間讓哥嫂住了，吃飯也是一口鍋
自此，不大的小院子天天熱熱鬧鬧，特別是小侄子和我的女兒都還幼小，哭鬧聲時常不斷，而此時的大侄女小靜就儼然大孩子般能幫大人理事和看管孩子了
當(dāng)時小靜正值上中學(xué)時期，理所當(dāng)然地就去了我所任教的學(xué)校，有年還是我親自教她的
那時我一直把她看作了一個和別的學(xué)生也沒什么兩樣的孩子，即使她天天和我吃住在一起
但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其性格也日漸凸現(xiàn)出來，有日我嫂子憤憤地對我說：“這個小靜脾氣也太犟了，她要是認(rèn)了死理誰說也不聽，那天我說了她幾句，她竟拿了剪刀要挾我
”我聽了心里也十分生氣，才十幾歲的孩子，和自己的母親動剪刀那還了得，可我并未立馬劈頭蓋臉去教訓(xùn)她，而是找了個適當(dāng)?shù)臋C會拉家常似的給她細(xì)講做人的道理
不成想自此以后，她凡有想不開的事情，都先說給我，好像誰說的話也不如我說的管用，她和我之間有了一種殊異的默契
我母親常說：“也該小靜聽她二叔的，兩個倔脾氣的人性格投緣
” 后來小靜沒能升上大學(xué)，這可能是她一生的最大遺憾，她是那樣的想上大學(xué)，記得那日我告訴她我已給她領(lǐng)取了中專的錄取通知書，竟也激動地?fù)е业牟弊釉谠鹤永锎蛉θΣ恢吲d地說什么好
我親自把她送到離家近百里的中專學(xué)校去的，不知怎的，在我回來的路上，我就開始惦念起她來，總擔(dān)心她固執(zhí)的性情會給她帶來諸多的煩惱和傷害，好像以前她一直在我身邊時不曾顧慮的一切一股腦兒全來了
我勸自己想開些，小靜嗶竟不是小孩子了，總歸要離開長輩自己去闖蕩社會的，惟其關(guān)心她才更應(yīng)像放飛雛燕一樣，讓她去人生的風(fēng)雨里磨練自己的翅膀，也許過多的顧念與不舍更會是一種束縛與羈絆
我雖然這樣想了，但仍舊抹不去對侄女靜兒的牽掛，也許歲月中平平淡淡的生活細(xì)節(jié)早已將她的一切融進了我的思緒，揮不去，愈久彌濃
開始的時日，小靜每周都要回家，并總是見到我后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周里發(fā)生的事情全說給我，學(xué)業(yè)上的、生活上的，甚而感情上的
我也是一如既往地將我對人生的感悟說給她，她總是瞪著圓圓晶亮的眼睛天真而信服地看著我，我從她愈來愈美麗懂事的眼睛里讀出了她的日漸成熟
可有段時日小靜一連幾周沒回家，那時通訊還不發(fā)達，放心不下的我趁一個周日便搭車去看了她
見到她時已是午后了，她驚訝于我的到來，并一再告訴我她只是忙于迎考，一切都好，不必掛念，聽了她說的我也便放心了許多
隨后她隨我到了校外的湖邊，我倆并坐在湖邊的臺階上，面前是寬闊碧澈的湖水，初秋的風(fēng)正習(xí)習(xí)拂來
我和她并未說過多的話，只是說了一些家長里短的事，但我卻感覺到了她一直在為我來看她而按捺不住的激動
那時那刻，我的心也有著說不出的溫馨與安慰，那種兩代人之間的天倫之悅就像水中的游魚，悠然而愜意，人世的嘈雜與繁縟變得那樣明凈與溫潤
多少年后我仍舊懷想那天下午的其景其情，但也一直徹悟不了那分感受的別樣瑰麗
眼下正值暑假，寶石小學(xué)的支教老師正在為孩子們補課，木苦依伍木也在其中
她的拼音基礎(chǔ)不牢固，正著重補習(xí)這方面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