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憶中的一扇窗子 薛林榮 一扇窗子打開,里邊遞出來一個類似于趙一曼用過的那種粗瓷大碗,盛著面條,或者土豆塊,或者漿水湯
筷子平鋪在碗面上
緊跟這只碗,一個扎著兩條辮子的姑娘從窗戶中探出頭來,朝窗外左顧右盼一陣,喊一聲:吃飯了!窗子前便多了另一只腦袋,接過那只粗瓷大碗轉過身,是一個眼睛很小的少年,開始埋頭一絲不茍地吃飯
這個小眼睛的少年是我,扎著兩條辮子的姑娘是二姐,地點是王窯初級中學,時間是夏天的中午或者冬天的晚上,天氣很熱或者很冷
我上初一的時候,二姐上初二
家在十公里山路外,我們都住校
她除了念書,還負責給我做飯
所謂做飯,就是點燃煤油爐子,在鋼鍋中倒入少許禾麻油,熗以蔥花,炒以洋芋,煮以沸水,然后將從家中帶去的干面條下到鍋里,煮熟后出鍋食之,就這么簡單
二姐對這一過程駕輕就熟
初中三年,我就是站在女生集體宿舍的屋檐下,或面壁,或仰天,或俯地,趾高氣揚地接受著二姐這個專職廚師給我從那扇窗戶中遞出來的“嗟來之食”
冬天的時候,那只碗上還隱隱地散發著二姐所用的一種廉價潤膚膏的香味——它聞起來更像是一種臭味
除了水,二姐做飯用的禾麻油、煤油、鹽、醋、漿水和品種極少的蔬菜都是我們從家里每周一次肩挑手提地運去的
盡管街上每逢農歷五、十都有集市,但作為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主人,那里的農貿市場與我們無關
為了將這種無關推到極限,初中三年,我口袋里每一周的零花錢從來沒有超過兩元,以致于上高中父親每周給我十元零花錢時我受寵若驚
同時,鎮子上也沒有自來水,我們吃水要用大塑料桶到三四里外的一處山泉邊挑水
順利解決初中住校、吃飯的問題比順利完成初中的學業更加艱難
想起那扇窗子,一種急火攻心般的饑餓一直占領著我的身體
我的鼻端常常有一種誘人的微帶甜辣的清香,那是春夏之際見風就長的鮮嫩的蔥苗,還有川道地區被水灌溉得通體發白的雪亮之蔥,它們排列在街市上,蔥根白嫩如玉指,蔥葉長可繞匝,青翠欲滴,催發著胃的蠕動,倘若就著這樣的甜蔥,進食一日之計的面餅,其幸福指數尤如毛主席所說的共產主義標志土豆燒牛肉
但是我沒有錢買那樣的蔥,在交了一次五毛錢的班費后,我的口袋羞澀如初夜之女
同時,我也沒有黃金大餅以配白銀之蔥,其是星期五或星期六,從家里帶來用作每日早餐的大餅已提前幾天進入轆轆饑腸
我悻悻地從街上返回,看見一位女教師手里提著扎成一束的嫩蔥進了她的廚房
我真想變成一只老鼠,或者變成她養的一只狗、一頭豬,可以鮮廉寡恥地偷竊或索要她的食物
我站在廚房外想象一門之隔的饅頭、米飯和蔬菜,感到肚臍眼附近不明原因地發脹、發疼,身體內一個我不能明確描述其特征和功能的部位——也許是胃或十二指腸吧——開始像核桃般那樣不停地緊縮,于是我額上汗大如豆
我真餓啊
其時我受計劃經濟的啟發,把每周從家里帶來的大餅分成六份,規定每天早餐時只能吃一份
但往往每天下午課外活動饑餓難耐,就吃掉了次日的一份
我不停總結經驗,嘗試著把剩下的五份又分為十份,甚至分成十五份、二十份,最終目的是把每份大餅進行定時定量,確保最后兩天有早餐吃,每次我都失敗了
那些大餅可真是好吃,而且我正是身體發育得需要獅子大張口之際,我沒有理由將他們按部就班、對號入座地充填進越來越大的千折百回的胃中,早餐的計劃經濟受到了重創,胃的市場需求占了上風
二姐的大餅也已經提前吃完了,我遇到了和我相同的問題
由此證明,在食欲這一關乎基本生存底線的問題上,男女的抵抗力和決斷力都出其地差,抵抗力近乎殘疾,而決斷力近乎弱智
某一個星期六,二姐為了給我充填饑腸,做了一鍋土豆塊——純粹的土豆塊,沒有面食,更沒有大餅,我將其囫圇吞下,不久即惡心、頭暈、嘔吐
我是空腹進食大量發芽土豆中毒了
當我躺在近二十人共用的集體宿舍感受天旋地轉的時候,我感到我的初中生活不是去求學的,而是去尋找饑餓的
尋找到了饑餓而沒有沉溺于饑餓,物來則應,過去不留,這也是一種修持,用佛家的話講,是“無所住”
我記憶中的那一扇窗子及我遇到的空前饑餓,與我今日酒足飯飽之便便大腹相比,赫然便是我此生遭遇的第一樁“無所住”了
那么,這是我記憶中急火攻心的饑餓呢,還是對我生命的一種度化呢?
與其在風雨中隱藏,不如在雷電中跳舞,即使淋得透濕,也是領會人命的稱心
美嘉:悠悠,關谷,給你們介紹一個人,我的新男朋友,呂子喬
(我去這是想象的-,=)
7、誰把誰的明媚盡收眼底,誰把誰的難過感同身受
33.Wisdominthemindisbetterthanmoneyinthehand.胸中有知識,勝于手中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