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是想了解一個國家,你就去翻它的史書,要是想了解一個女人,你就去看她的墓碑
中午時候,我一個人,悄悄繞過縣城熱鬧的街市,佇立在北山底下,凝視著一座遠年的墳塋,突然想到這句話
陽光避開了這片樹林,有些冷和陰森
厚實的雪層,松散,兀自發亮
蕪雜的植物衰敗下來,夏天,它們蔓生到小路上,枝葉和花朵與行人的衣裳摩擦
現在,這里是僻靜的
只有兩個女人———一個站在地面,一個埋在土里
活著的穿著御寒的羽絨服,雙腳插在雪里,看死去女人的銘記
就像端詳一張青春的臉
我和她,處于同一天空下,事情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我在時光的幻影中看她舞動衣袖,翩然,妙曼
飄飛的衣衫一會兒水紅,一會兒湖綠,又待一會兒,便是熒藍
戲臺的燈光略微暗淡,綢緞的光澤和她清涼的嗓音一樣閃閃爍爍
纖瘦的身子裊裊婷婷,明媚的眼波不時掃視臺下眾多的人:…… 我好比浮萍草歸入了滄海
又好比做盛開的芙蓉被風吹雨裁
…… 她像是用盡力氣,尾音拖得發顫,如一根懸著的絲,連著,卻不斷
然后慢慢癱軟,跌倒下去
這是個不俗的女人,幼年就隨養父母學戲,后入岐山戲社,工青衣、花旦
二三十年代,紅遍中國
我查不到更多的文本資料,因此并不知道,年輕夭亡的藝術家,為什么會流落到此,孤寂地葬在山中幾十年
爾后,我來,站在這里,樹林的邊緣
不是吊唁藝術家,是傷心一個女人
她的生平篆刻在一塊石頭上,一張名片
來往的人路過,看見了,有誰會停下,稍微的想想,她的容顏和唱詞?在她身后,樹林里更高一點的地方,凸起的墳包,逢著節日,會有紙灰,祭品,鞭炮的炸響,煙花順序的綻開
間雜親人思念的哭聲和述說
而她,一年一年,墳前空空蕩蕩
惟有狂長的野草,自開自滅的野花,和爬行的昆蟲做伴
沒有人給她的墳添一鍬土,秋風之下的落葉一層又一層,覆蓋上去
墳前的三塊石頭,早已倒塌
也許什么時候,一只灰山雀,落在墓碑頂上,叫幾聲再飛走———花謝花飛,紅銷香斷
輝煌與凄涼,一個簡單的不等量公式
女人原姓黃,名佩云
藝名筱麻紅
據說,臉上有幾顆淺淺的麻點,是藝名的由來
我不知她有沒有過愛人,享沒享過愛和被愛的滋味
在她對面不遠,也有一個山坡,一所進修學校,一所私立小學,還有廢棄的,卸掉窗戶的體育學校
然后是擴大的廣場,鋪著漂亮的磚,四周的槐樹,春天時,槐花的香氣彌漫全城
我還在那里摘吃過一回桑椹,暗紅的果,汁液飽滿
咬在嘴里,一直甜到喉舌深部
通常,那里是相愛人的地方
我去的有限的幾次,都見一些男女各自據守,摟抱或撫摸
還有人放音樂,跳舞
夜晚,霓虹燈照映,景色就多了幾分曖昧,人性中隱秘的欲望騷動,動作比語言直接
她在冷清的山角里,看著這些人間溫情,怎樣的感受?她會不會忍不住,在夜里,月光朦朧的時候,換上美麗的戲服,長袖舒展,化好盛妝,云鬢貼插珠佩,一小步,一小步,把廣場當成舊日的舞臺
讓那些流失的時辰再回來,讓婉轉的腔調在夜風中傳唱? 最初知道她,是偶然
03年,身體不大好,總是病病懨懨的樣子
朋友就說,你是悶得久了,悶出的病
跟我去爬山,心情好了,病自然就退
于是朋友日日傍晚打電話邀我,就跟她一道上山
山的南側相對陡峭,每天,都從南側上,南側下
我有些吃不消,問有沒有好走一點的路
朋友就說,北側吧,那面平坦
不過,像散步,起不到鍛煉的良好效果
圖省力,我要求走北側
朋友只好遷就
開始,也和別人一樣
因為這個世界的墳墓,多的就像我們的房屋
生的人有數量,而死去的人,從沒有誰確切統計過
那一天下山的稍晚,自樹林當中出來,已經夜色迷蒙
穿過小路,朋友就說,你知道前面的那個地方,埋的誰?我隨口答說不知
朋友說,要是我告訴你,你就感興趣了
我說這對我很重要?朋友說,也許,她會成為你寫小說的素材
真的這樣?我問道
今天晚了,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明天再來,你自己看
于是,第二天又去
見到墓碑上的刻字,書寫了另一個年代的女人的一生,簡明扼要
所有的祭文都是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而我的心有疼痛,悲傷的感覺
縱橫交錯的林徑,一條條漫不經意的環繞,多少雙腳踩踏,黃土的砂礫,從前有,現在有,以后仍然會有
我覺察出被遺忘,遺棄的哀愁
我不僅想到殘酷,人情的,時間的
只有一次,僅僅因為惟一,使得我記住
使得我時常紀念它的美
有一回,04年秋天時候,雛菊已經盛開,我到山上去
走近她的墳旁,一小把用草葉系扎的白野菊花放在那里,新鮮的,水珠凝在上面
底下是鋪展的青草
這儀式隆重的祭奠,讓我心生感動,幾乎要流下眼淚
我不知道是哪個人懷著慈悲心腸,來悼念她,一個不知何處是故鄉的女人
那天剛剛下過一場雨,上山的人極少,林子里很安靜
我放棄了往上走的打算,就在她的周圍徘徊,躑躅,地表的積水滲透了布鞋
日后跟朋友提起那件事情
朋友聽完,給我也講了一個故事
說是一個青年教師,畢業了從外地應聘來
吃罷晚飯,他總要在附近散步
一天,他沿著路不知不覺走遠了
他沒有在意,繼續走
回來卻迷了路,他就借著月光尋找,找了很久,仍沒能找到
他有點急,正這時,隱約聽到一種細微的聲音,再聽,像是一段戲文,有念白,也有曲折的唱腔
青年教師高興了,忙順聲音奔過去
果然見一個姑娘在月下挪移著身體,手指翹做蘭花模樣
再往下發生的事,還用我講嗎?朋友就此打住
我也沒有追問
一次美麗虛幻的邂逅,序幕,發展,高潮,結尾
打破世俗的束縛,沒有結局是最美最完滿的結局
即使是悲,也悲的令人心生迷戀
對于這個故事,我寧肯相信它的真實
我還癡想,那一小把白菊花,是青年教師送的
以慰籍一顆孤獨的靈魂
盡管他已遠離縣城,但是,我希望他在某一天回來,祭奠無望的愛情
山里起了風,高樹上的雪沫簌簌落下,掉在身上
腳下越來越冰冷,帶著羊毛手套,手指也覺得一截一截的涼
山凹里的幾根煙筒冒起青煙,不停的隨風改變方向,自己也該離開了
轉身往下走,路兩邊一些平房,那些人家在路上潑了污水,狹窄的路面結了冰,還有胡亂扔的生活垃圾
茅廁建在離她的墳塋不過百米距離的位置,骯臟的污物到處都是
我心下里厭惡,咒罵
這些東西,混在一個玉一樣的女人身邊,就像是一種惡毒的侮辱
但是我的憤懣有什么用呢?根本不管用
拐彎,路過讀過三年書的黨校,馬路以東,是另一個廣場
中間豎著一座雕像,他是一個民族的英雄,憑智慧改寫了中國的歷史
再往前走,是商場、時裝店、賓館
街上的人比原先多起來,購物,也閑逛,外來的和當地的,相互擁擠
他們說,今天是平安夜,要狂歡
對于節日,我一向不怎么在乎
對于平安夜,隔膜更大
中國人喜歡舶來品,連西方人的節日也要原封不動的搬來依樣畫葫蘆的描摹
卻曲解圣經的要義,一件可笑,也可憐的事情
在人群中徑直走,紅綠燈與我無關,吵鬧聲,車輛的喇叭,小販的叫賣,海鮮店美發廊儲蓄所冷飲店電腦維修站三維設計室書社禮品店復印社攝影沙龍這些都和我無關
穿行的時候,更大的孤獨感刺傷了我,我想到的是,我不屬于這座城,我是這座城中的一口無水之井
一道看上去未倒而實際上已經倒塌的墻
我如一只甲殼蟲,腦袋縮緊,不敢露出一星半點
兩眼含著怯意和敵意,盯著所有的人,匆匆忙忙,多停留一分鐘都不愿意
許多年來,我唾棄這座城的同時,它也把我給丟掉了
那么,很有可能,因個體的被踐踏,而悲憫那些被時間過濾的人事
在廣闊空間里的長期窒息,我已混淆兩者哪個占先,哪個在后
或許兩者本就是同步的,在心中交織
幾個小時后,座落與縣城南部的大教堂里,喃喃誦詠的聲音整齊,低沉
鋼琴曲和黑衣教父引領著虔誠人的心靈,懺悔,救贖,祈禱
還有人肆笑,對酒對歌
當然,所有的人,全部的人,誰也不會在意,中午的時候,一個女人,去看了另一個女人
我去,我來,我的所思所想,惟有她能夠了然于胸
20051230
秋去冬來,落葉滿天飛
成城市成華區第四屆天府白果文明藝術季將于11月20日拉開帳蓬
據悉,本屆白果文明節會連接至12月6日,既有陽春白雪詩意,也有販子生存烽火氣味,將為城里人帶來充分、有檔次的文明“新領會”
屆時都有哪些特性震動?一道來看看
(吳曉)
45、走進孩子心靈深處,傾聽他們肺腑之言,引領他們體驗成功
林徽音才貌雙全,探求者平常天然不在話下
但是徐志摩這一個SUPERSTAR,更兼有家室之人,每天的上門光臨,捐贈情詩,毫無避嫌之意,難免風聲四起,嘲笑多數
梁啟超沒轍忍耐本人弟子如許傳揚,來信讓他改過
徐看后復書一封,墨客翰墨,忠厚動聽天然不用說,寫到結果,動情的說一句:
光陰無情,人間有情,這位家鄉的“過客”去世已三十五年,人們又想起了他,因右派而名聞遐邇的章伯鈞
恍惚1895年冬日就在昨天,一個新生兒就誕生在這間昏暗的老屋里,嬰兒的啼哭聲剛歇,今天就到了他誕辰109年,老屋里似乎還留下逝者生命縷縷的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