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遽然消逝了,你會不會發狂一律的找我,由于找不到我而憂傷
你會不會多數次的點擊我的空間,看看我留住的陳跡
你會不會從來等我,斷定我會回到你身邊
------是否我真的...【觀賞全文】
隨著時間的漸進,我們的聯系開始日漸減少,激將法似的,他說一定要我拿出最好的文章
我不停地寫著被他戲稱“小女人”的文字,排譴著心中的孤獨,渲瀉著不可言說的內心的憂傷
而在那個喧囂繁華的都市里,他也在匆匆忙忙地奔波著
他說,他要掙夠用以買房的近百萬元來建立他理想中的小巢
心在旅途,三十四歲的他,至今還是一個北漂
戀情雖自私,但決不許王道
不是你愛上了誰,誰就必需愛你,不是在你覺得恰巧的功夫,旁人就確定有空
優美的貨色須要敬仰,要不即是鄙棄,將會玩火自焚,百戰百勝
/> 一 好像只是在夏天,祖父才帶我到水泵站去
這顯然與事實有違——春天的稻田同樣需要灌溉
現在,我通常以月份和綠意的深淺來判斷春天和夏天
但是在二十年以前,春和夏在我的眼前連成了一條河,這一段和那一段,幾乎無從區別
那時候我腕上戴著一塊表——用圓珠筆畫上去的,它與我的皮膚處于同一平面,也可以說這是一塊嵌入我身體內部的表,表示我對時間的渴望“知道”
它凝固的兩根指針則暗示著我心目中的時間概念
前幾天,一個朋友說她女兒的畫:春天的淡綠葉子中間點綴以鮮艷的果實
顯然,不只是我曾經如此,對多數孩童而言,綠和綠之間幾乎是沒有什么不同的
從我的眼睛里望過去,水泵站始終那么遙遠
每次我看見它,要隔著一整個秋季和冬季,一些雨天,隔著多個我叫不出名字的村莊和許多年
下雨的天氣里祖父要不要去上班?我童年時代的記憶似乎不肯關心這些事件
現在想來,水泵站和司雨的老龍王的工作是一樣的,只不過分工不均;而且即使他龐大的身體隱匿地底,脖子以上探出地面的部位仍使他的神奇充滿有頭無尾的調侃意味
二 現在,允許我再說一遍,去往水泵站的路途有多么遠: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
由南往北,從我們住的一隊一直到我姥姥家的三隊,我在祖父二八自行車的橫梁上保持著欣欣向榮的盛開姿態
但是,出了鄭屯,太陽熱乎乎地從右面照過來,我可能就開始昏昏欲睡
即使多年以后,我看見在太陽底下趴在竹竿上打瞌睡的喇叭花,仍覺得有理由把我和它們合并進一個同類項里
鄭屯像一枚在林蔭里積蓄了一夜露水的大葉子,被細藤一樣的村路牽扯著,與我們這一大一小兩只早起的螞蚱越來越遠
當然,在這樣的早晨,驚險一樣可能出現
因為瞌睡,我的腳會不知不覺卷進前輪的輻條里面
自行車流暢的行進受到突然的阻礙,我和祖父同時摔下車來
而作為阻礙物本身,我的踝骨將面臨一個漫長的愈合階段
在此后更久遠的歲月,我的身體與地球表面形成的直角產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而我的右鞋跟后側注定要遭受多出數倍的磨損
我影子的日晷也將隱晦地篡改時間
我還會發現我的記憶開始形成新版殺毒軟件的功能,可以有效地隔離掉與疼痛有關的系統文件,而將幸福美好的拷貝保存下來
比如說:牛角餅干
到了那個供銷社所在的村子左近,我會自動警醒過來
按照慣例,祖父會到供銷社為我買上一斤或者半斤牛角餅干,這是彼時我最愛吃的零食之一
開始閱讀之后的很多年,我無比熱愛那些印在紙張上的書名號,它們就是四只兩兩相對的牛角餅干,使文字和食物在我眼中產生如此密切的混淆和關聯
多年來我習慣在看書的時候吃零食,這樣的經驗令我對生活滿懷豐沛之感
我同時熱愛美食和美妙的文字
有二十年,我沒有再吃到這種餅干,只是有時候還會在食雜店里看到它們,裝在玻璃缸或者大塑料袋里,像一些省略了內容的凌亂印記,一些奇妙的記憶的光影,正溢出我無比熟悉的氣息
三 水泵站在鎮政府(那時候叫公社)北邊,四面都是望不到邊的水田
它們是一群等著吃食的小孩,和我一樣熱切圍攏在祖父身旁
但是我已經有了我的牛角餅干,我在水泵站后面的大院里跑來跑去,渴了才回去喝一口水
我學著祖父的樣子把嘴湊在泵口邊,水一下子糊了我滿臉,片刻的暈眩和窒息讓我感到非常新奇而不安
我睜開眼,眼前的世界和剛才相比似乎有了些許改變
我的鼻腔里還布滿了地下的水的氣味
真奇怪,這些水竟然有著一股肥肉的味道,有點腥,還有點膩
我問祖父聞到這股味沒?祖父說我盡胡說八道
我又把嘴湊上去試試,是真的,確確實實是一股肥豬肉的味道,還是生的
我仔細看看這些水,從水桶那么粗的泵口里噴出來的水有點怒氣沖沖,又白又亮,好像真的隱藏著一股油光
我又趴到水槽上面聞聞,奇怪,肥肉的味道不見了
那么,我所聞到的,是水泵本身的氣味還是地下的河流的味道?繞過泵口,水泵房里面顯得陰森,水泵長長的脖子也讓人害怕
趁著祖父在旁邊的時候,我探頭去看井口下面,水泵的脖子從很深很深的地方探出來,再深處是一團黑暗,下面的事情無法猜想
我想,如果我掉下去,等不及從泵口噴出來,就已經被嗆死了
這樣一想,我拔腳逃開的樣子就有點慌慌張張
四 水泵站旁邊有一條水渠,自從在水渠里發現了小蝦和小魚,我就有很多時間消耗在這里
開始我試圖下到水里去,但這幾乎不可能,渠壁太陡了,而且看起來水中情況相當復雜,我缺乏冒險一試的勇氣
但是我靈機一動,跑到后面那個奇怪的屋子里去要罐頭瓶
我一到水泵站就發現了這個屋子
因為當時正有兩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姑娘在門前刷罐頭瓶
這么多的罐頭瓶引起了我的熱切注意,我探頭往門里看,發現里面的桌子上擺滿了這樣的罐頭瓶,上面還蒙著白紗布
我以為里面裝著罐頭之類的好吃的,后來我跑過門前,她們喊我時我就趁機進去了
但是終于看清瓶子里的東西我大失所望,里面原來竟是各種各樣的蟲子
我以為她們養蟲子是用來喂雞的,但她們說是做什么試驗用的
試驗是什么意思?為了掩飾我不懂這個詞,我趕緊支唔一聲跑開了
現在我跑去向她們要了一個罐頭瓶子,又找祖父弄到一根細麻繩拴在瓶口,瞅準有小蝦群的地方,興高采烈地把瓶子擲進去
曾經有害蟲住過的瓶子一定有一股特別的氣味,所以蝦群一遇到它就轟地竄開了,我提上來的半瓶水里什么也找不到
這樣反復幾次,罐頭瓶撞到水底的石頭上,嘩啦一聲碎了
對一只小蝦的渴望終于戰勝了天性中的羞赧,我跑回去囁囁嚅嚅地跟她們又要了一個
這一次我加了萬分的小心,但瓶子好像因為自己曾經被迫墮落到做了害蟲的巢,滿腔怒氣終于有了發作的地方,瞅準了機會要往石頭上撞
我聽見嘩啦一響,我想是這個瓶子在跟我開玩笑
我把它提上來仔細地看了又看,瓶口確實完好無損,但下面的半個瓶子沒有了
這比整個瓶子碎了更讓我難過
后來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有一個看起來還有希望的結局比碎裂到不可收拾的結局更糟——它既無法成為下一個開始,又讓人懷抱幻想,狠不下心來徹底扔掉
像我,小心捏著這半個瓶子,絞盡腦汁設想出各種修復計劃,直到最終心灰意懶,拴在瓶口上的麻繩卻怎么也解不下來
剩下半個瓶子的結果,是只能將麻繩也一并丟開
五 當水泵站旁邊的小道上傳來賣冰棍的吆喝,我趕緊喊他等一等,然后飛跑去找祖父
偏偏這一天祖父有點擰:“我怎么沒聽見有喊賣冰棍的?!”我怎么也拽他不動
祖父又說了:“你怎么只會叫我買,怎么不叫他去買?”一旁看熱鬧的鄭洪就哈哈笑上兩聲
“你是我爺呀!”我有點氣急敗壞
趕在我真正氣急敗壞之前,祖父假裝支不住了,被我一步一步地拖到外面
買回來的冰棍祖父請鄭洪也吃兩個
鄭洪看看我,我裝作專心地吃冰棍,于是鄭洪就拿了一個
鄭洪的紅背心上面有幾個洞,像幾個翻得大大的白眼仁
鄭洪也是一隊的,祖父說他是個復員兵
有一天鄭洪到我家喝酒,跟祖父說到他住院手術以后,醫院里的小護士逼著他下床走路,他走一步,放一個響屁;再走一步,又放一個響屁
小護士都捂著嘴笑他哩
他一張紅通通的臉上,笑得牙齦都露出來了
我覺得他非常滑稽
后來有一天祖父不知為什么事說起來:鄭洪是六個腳趾頭
我一驚,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想象不出多出的一個趾頭應該長在哪里
祖父說鄭洪再熱的天也穿著膠靯呢,他怕別人看見他的秘密
原來,有很多奇異的事就在我的身邊,只是我不曾知曉,或者即使知道了也無法看到
只是因為一雙與眾不同的腳,我再看見鄭洪的時候,覺得有點不認識他了一樣
有時候祖父也帶著我到別的水泵站去看他的戰友
后來我猜測到了,作為農業戶口中最輕省的活計,水泵站的工作幾乎都分配給了這些或老或少的退伍兵
祖父那天帶我去的水泵站很小,里面只有一個老頭,祖父讓我叫他爺爺
我叫了
老頭很和藹地告訴我要特意給我做點好吃的
“好吃的”原來就是放了地瓜的大米粥,這讓我有點瞧不起祖父的這個戰友
他盛給我的那碗地瓜粥我一口也不肯動,我躺在祖父腿邊的炕上假裝睡著了
然后我聽見他們在“嗞嗞”地喝酒,那個老頭一直在說:“窮啊,沒有像樣的東西招待孩子啊
”我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了兩道渾濁的眼淚
祖父的眼圈也紅紅的
不知怎么,我的眼淚也出來了
我翻身抱住祖父的腿,祖父的褲子吸走了我的眼淚
祖父搖搖我說,起來吃飯,粥晾涼了
我嗯一聲,張開嘴
祖父就用勺子喂一口粥到我的嘴里
我覺得這個老頭真是不會做飯,烀地瓜和大米飯都很好呀,為什么要把它們做成一鍋粥?我從來就不愛吃這樣的東西
我喜歡清清楚楚,這樣和那樣的味道都分得很明白
這樣的事和那樣的事,它們有它們各自的意思
我覺得這是一個糊涂的老人,他活得這樣憋屈、困頓,一定也和他喜歡做這類難吃的粥有關
同樣是看守水泵站,同樣是領那些錢,為什么人和人活得這么不一樣呢?我模模糊糊地想著這些事,后來就真的睡著了
六 在我睡著的時候,時光是否變成了一只鳥的模樣,輕輕停棲在水泵站上空?時光隱蔽的呼喚引領著地下的河流
在連綿不斷的水聲中,時光是不是并不像傳說中的那樣:流逝或者飛走,它只是跟隨著水流從地下來到地上,從水泵的血管到達禾苗的心臟
謙卑的禾苗任由時光在它的身體里游走,從綠走到金黃,再走到天空藍色的大屏幕中央
而雨水會把時光送回它原來的地方
在幽暗的地底,時光的圓環出現了短暫的停歇和縫隙
在愛因斯坦的敘述中,時間和時間是不一樣的,甚至空間也將隨著速度而改變
如此,“地下河”留給人間的想象永遠層層疊疊,像一把展不平的環形扇面,隱約、緩慢、氤氳的光影散淡無邊
有幾次,沿著夢境我又回到了水泵站——我正手腳并用,拚命爬出泥水坑
我身后是泥花四濺,群蛇亂舞
許多年后,祖父糾正我說:哪里是蛇,是黃鱔!好吃著呢
祖父吧嗒著嘴,好像聞到了燉鱔魚的香味
我有點訕然,但嘴巴還硬:你怎么就知道是黃鱔?我祖母插進來說,水蛇尾巴是圓的,鱔魚的尾巴扁,掄起來,能把人鼻子豁開
我摸摸鼻尖,暗自僥幸當年鱔尾脫險,這全虧了我膽小如鼠——我原本就是屬鼠的
真奇怪,許多年里,這件事被我一次次記起來
在底部已干燥龜裂的大水渠中挖一個不大的坑,居然有水從下面冒出來,然后是稀奇古怪的柔滑水族——在此之前,它們怎樣得以存活下來?它們的存在比它們本身更接近一個秘密
或者,正是因為它們洞悉了地下的河流的秘密,而變成了這樣一種神秘的生物體——甚至修長柔軟的身體,緘默、隱忍,不動聲色地繼承了河流的品質
幾天前,在網上漫無邊際的瀏覽中,我看見了一座隱居地下的長城——連州地下河的超聲波照片
翠綠與濃黑組成的世界,奇異、憂郁、欲望迷離,仿佛它來自暗夜中我們努力囚禁的內心
而水泵站就是一個一個的敵樓的樣子,它連接了河流與河流,使時光的大圓環像巨大的水車奔流不息;或者,也正是它,代替我們,把大地隱蔽的記憶翻譯成了流利的漢語現在時
王謝故居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庭院,甚至比不得北京普通的四合院,可是那種古雅的氛圍,讓我腳步輕靈,凝神屏氣
游人不多,我的腳步聲響在安靜的庭堂里,羞愧難當
正在此時,又進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長相儒雅風度奇偉的男子正在講解有關洛神的壁畫,曹丕、曹植、王導、謝安等等古人在他的講解里紛紛來到眼前,到處都有古人的墨香衣影在浮動
“我也聽聽如何?”他笑了起來,一問才知道,他們是幾個臺灣同胞,呵,看來有王謝情結的人,何止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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